这个问题来自互联网新闻组alt.altheism的常见问答,当然也已经有人给予了回应。我们将回应复制到这里。 也谈“无神论者是什么”
史蒂芬
--------读方舟子《无神论者是什么》有感 方舟子文章附后
我至今还没有成为基督徒,但我已经不再是“无神论者”。
最近,朋友peter Lin将网络上发表方舟子的《无神论者是什么》一文转给了我,读后颇有收益,也很有感慨。方先生的文章逻辑性很强,思维缜密,立论严谨,最可贵的是他的坦诚和直率,可谓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无疑是无神论者的一名号手。但他的立论毕竟还存在不少值得商榷之处。
一、神的超自然力量
我曾是一个被方先生称之为“自然而然不信仰神的人”,也即被方先生认为属于“不该算是无神论者”之一的人。不过,说我自然而然不信仰神,其实不够准确。我这一代的大陆人,从上小学起,就被一个无神论者的政党严格禁止“接触有神论的观点”。在传教就是反革命罪行的政权控制下,哪有“接触有神论宗教”的机会?更遑论“经过思考而选择”的权利了。这个“自然而然不信仰神”的过程,也是中国大陆“镇反”、 “抗美援朝”、“三反五反”、“公私合营改造”、“反右”、“三年自然灾害”、“四清”、“文革”等等历次政治整肃的过程。可以想见,这个“自然而然”会有多么沉重,多么血腥。
我不知道方舟子先生是否了解大陆这五十多年的历史,但我相信,如果中国大陆那些在无神论的旗帜下丧生的几千万冤魂知道,天上还有基督耶稣的存在,如果他们知道无论遭受了多少苦难,只要相信上帝,他们就不会被神所抛弃,那么他们临死前的泪水也会流过微笑的嘴角。
他们被剥夺了信神的权力,他们也许大多数都不知道神,但他们大多数人在充满委屈地离开这个世界时,都从内心深处发出过撕心裂肺的痛苦呼唤:“天哪.........!”
这一声震撼人心的对天呼唤在祈望着什么?
历史当然无法重写,但我们在讨论问题时可以作些假设:如果中国大陆的那个政党是有神论的党,如果那些执政的党员们心中有对神的敬畏,那么这几千万死于非命的人也许大半会平安地走完人生。
我无意把一个无神论者的政党与无神论者等同起来,也不应以某些无神论者的政权恶迹作为有神论的立论依据,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确实存在着一种人类还不能解释的“超自然的”力量。总体而言,它能够给有神论者的善人以勇气、喜乐和安慰,也能够对有神论者的恶人以忠告、抑制和警畏,这个力量的存在和对自然事物的影响已经被历史和事实充分验证过了。至于它的控制者是否具有“人格”和“意识”,有神论者也许拿不出能被无神论者承认的证据,那么无神论者就能拿出相反的证据了吗?再则,“神”的本质并非“人”的肉身,为什么一定要规定神必须要有人的“格”和人的“意识”?
二、双向的困难
刘同苏先生在《耶路撒冷的雅典》一文的开始就指出,有神论者与无神论者的交流,“由于所诉诸的价值标准不同,双方的讨论在语意上不能接轨”,这便产生了对话的困难。
他说外在的困难在于:“信仰毕竟是一种生命现象,而生命永远不可能仅凭外在的观察就可以完全理解。生命主体的经历是真正理解信仰的前题。除了在较为浅表的层次上,信仰者几乎无法用纯理性的方式,向未信者解释信仰的经验”。而内在的困难在于:“信仰确有难以言说的地方。‘难说’不是因为上帝无能,而是由于语言的无能。我们的言说毕竟使用的是人类的有限理性,在有限言说无限的时候,必有不能言尽之处”。
方舟子先生的立论特点常常是首先提出他的“定义”,然后假设对方也在这样的定义前提下进行讨论。实际上常常在定义的前提和标准上,无神论与有神论就存在着根本的分歧。谁都知道用不同标准的秤即便称量同一个东西,也是很难得出没有争议的结果的。例如前面方先生给神下的定义就很值得商榷。
又如沉中在《我为什么成不了基督徒》一文中引用的“让上帝找一块他无法举起来的巨石”的例子,也正是先假设存在着那么一块“上帝无法举起来的巨石”的前提,这个前提其实已经是为驳倒对方而设的,这样的辩论即使不算是诡辩,至少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再如,方先生说:“不相信”只是否认证据,而“相信”却是认为有证据。这个“定义”未必对。以我自己为例:我大半辈子都坚定地“不相信”神,但我并不是“否认有神的证据”,而是根本就听不到神迹的证据,多半是作为人的常规思维就造就了我“眼见为实”的观念;中国大陆也曾有亿万人民并非奉为“信仰”地真正“相信”过“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美好未来,但有谁真的看到了“共产主义社会”的证据?谁又想到过需要找出这样的证据?这样的“相信”并非是虚假的,但却并不需要“认为有证据”。
这样的“定义”前提如何能在争议的双方找出共同的标准?
三、无神论比有神论更缺乏依据
无神论者强调的最多的是“证据”,他们总是要求有神论者出示神存在的证据,但他们常常无法用同样的标准出示无神的证据。如果说双方都无法以能使对方确认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的话,那么至少,还有许多《圣经》描述或有神论者指出的、目前还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像是无神论者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双方解释也许各有不同,但存在却是共同承认的。这些即使不是有神论者的直接证据,至少它是神有可能确实存在的间接证据。
反观无神论者,他们“不可能查找所有的地方去推翻”有神的认定。“那么,为了能够检测,我们最好还是认定神不存在”。在这里,由于拿不出证据而主观作出的“神不存在”的认定,由于无法推翻对方的依据“而等着别人来向我们显示神存在的确凿证据”。都在在说明 了无神论立论依据的贫乏。如果这样贫乏的“依据”就能使无神论者坚定地“相信”神不存在,那么无神论者又怎么能苛求有神论者必须拿出能被无神论者也承认的“确凿证据”呢?
四、尚未知论者
人类文明在地球上出现的历史还不足万年,与宇宙的历史相比,几乎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人类对自然的认识在整个自然的本质中,也许同样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比例。但许多人已经骄傲到自认为可以用人类的这么一点几乎应被忽略不计的知识去妄论一切的地步,甚至也包括了“认定神不存在”。
茫茫宇宙,一定存在太多的人连想都想象不出的事物。不承认神的存在,当然就可以不讨论有神论。但如果要讨论有神论,就必须思考神是什么?对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理解?神能理解人,而人就一定能理解神吗?在这个宇宙里,是否一切都可以用人的思维去理解?是否唯独只有地球人的一种思维?广漠宇宙里的亿万星球中,会不会被创造有与我们地球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会不会有地球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思维方式?不相信“有”的论者又根据什么证据说“没有”?
人当然脱不开人的思维,我们可以坚持进行人类思维所能够进行的科学研究,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忘记我们是在人的有限思维中进行讨论,我们得出的结论在任何时候都要加上有限的时间和范围的注脚。对于那些也许不能以人的有限思维理解的事物,我们如果不愿意盲信,但至少也不要轻易地否定。因为讨论那样的课题,我们“尚未可知”,因而也就不要“依据无知”。“神”即是这样的课题。
方舟子对那些暂时“不肯定神的存在,可能并不完全否认神的存在的可能性,只不过认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法让人相信这种可能性,或者他们认为人类无法知道神是否存在”的人,命名为“疑神论者”或“不可知论者”,我以为称之为“尚未知论者”更加合适。这样的人,即便还没有完全相信神,但起码他们比无神论者更加谦卑,更加诚实,更懂得承认自己的有限,更愿意对自己不明白的事物留有理解吸纳的余地。今天在中国大陆这是最多的一群人,即便在无神论的执政党的党员中,在最中坚的核心阶层的官员内心,都存在着这样的意识,他们中的很多人必将受到神的召唤。
五、 -(+1)= +(-1)
减去一个正数等于加上一个负数,如果不是研究诸如“歌德巴赫猜想”之类的数学难题的数学家,也许就不会研究以上这个等式两边的差别。对无神论者而言,“不相信神的存在”和“相信神不存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一定要牵强地比较出两者的差别来的话,我以为后者比前者更加主观武断。即使按唯物论“存在决定意识”的观点来看,前者还把“存在”作为讨论的基础,“相信”还是“不相信”,是对“存在”的意识判断;后者则完全是着眼于主观意识,是首先确定一个主观判断(“相信”)来否定“存在”,其侧重点难免又流于“唯心”。
其实,一定要说它们之间有什么“强”、“弱”之分,只能说“强无神论者”比“弱无神论者”更加狂傲,更加盲目,更加难于承认还有着人类知识尚未达到的领域的存在。
六、无法检测就是不存在吗?
方舟子先生说:“如果神是存在的,只要他与我们这个世界有所沟通,那么他就是可以检测的。如果神是无法检测的,那么就是不与我们这个世界沟通的,那样的神,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不存在的。”
我在前文说过,人类的有限思维对于宇宙的了解实在微乎其微,太阳系、银河系、外层空间.........,外层空间的外面是什么?外面的外面又是什么?对于那些我们知道“有”,但又无法检测证明的遥远的存在,我们能否简单地说“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不存在的”? 连方先生自己也承认:“我们在做判断时,无法完全依靠证据,而总要相信某些无法证明的假设。即使是最重视证据的科学,也有某些无法证明的假设”,更何况对还不完全是假设的神为什么要那么强调检测?
当今谁也不能肯定宇宙间除了地球上的人类不存在其它任何高级的生命现象。假设我们有一天收到了某种来自宇宙却不知来源于何地何物的沟通信息,我们也以我们人类自己的方式发出了回复信息,这样的沟通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检测,我们是否也可以说它“就是不存在的”?
基督徒的心灵得到了耶稣的感召,他们对上帝发出了诚意的归顺和崇拜,他们与上帝之间的沟通形成了巨大的精神力量,这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又指导着基督徒认识自己的罪恶,在人与人之间提倡了无条件的“爱”,这股力量也许无法“直接”、“明显”地证明神的存在,但它本身的存在却是无可否认的。在它已经改变了人的精神世界,同时也在不断改变着物质世界的今天, 难道就因为“无法检测”它的源头-------神,就否定神的存在?
古人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句话很有道理:“你懂得的就是你的知识,你不懂得的就承认自己的无知,这样的态度和知识才算是真知。”因此,对于“尚未可知”的事物,你可以保留你的怀疑,承认自己的“不知”,但最好不要狂妄自负地否定,因为,你和我们一样,只是具有有限思维的人,而不是神。
七、无神论当然是一种信仰
方先生在给“信仰”下定义的时候说:“我们所谓的‘信仰’,一般是指没有任何证据就完全地、确定地相信某件事”。这似乎又是一个不太全面、不够准确的定义。
一种信仰的产生不可能没有缘由或依据,要么直接来源于对现实生活的感悟,要么是间接来源于对他人说教的笃信,但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都还是能找到根源和依据的。人类思想不可能超越他们的知识和经验的范围,即便是神游物外的幻想,也还是在知识和经验基础上加以延伸。从远古以来,人类就有了神鬼的概念。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我们怎么能肯定人类的远祖就从来没有任何神鬼的经历?
即使是按照方舟子的定义,无神论也还是一种信仰。虽然它“强调的也是证据的重要性”,但无神论者坚持要有检测证据的根本原因,是他们笃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条“真理”。他们提出“如果神能以人的面目在天空中向全世界显示,哪怕只显示一会儿,也足以打消任何人对他的怀疑”的这个要求,就最典型地反映出他们对这条“真理”的盲目崇拜。
人常常把“只相信自己”看成是无需检测的、天经地义的“当然”,无神论者就更少有人愿意思考一下对自身的“质疑”,他们的弱点恰在于他们已经把自己置于神的地位的“自我崇拜”。他们的整个思维、判断、标准都是以“我”为中心的。在他们看来,必须要“我”看见的、必须要“我”听见的、必须要“我”检测的才是“证据”。对“以‘我’为中心的‘承认’才是事实”这条“真理”,他们已经可以“没有任何证据就完全地、确定地相信的”。这不就是方先生所定义的一种“信仰”吗?然而知识和思维极其有限的“我”(或者就可以直接叫“人”)就那么可靠那么正确吗?这真的是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吗?
此外,方先生还说:“说‘不信’也是‘信’,那就等于说‘没病’也是‘病’”。这更是思维混乱的提法。“信”与“不信”是区别于主观上的意识的分歧,“有病”与“没病”则是立足于客观上的事实的回异,这是两个不同范畴和不同性质的问题,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划上等号?
不信神就是信仰无神,这有什么可辩的? 何必煞费苦心地区分?
八、无神论当然也是一种宗教
宗教是对最高控制力的根源的共同承认和对最高控制力的持有者的共同崇拜。方舟子说:无神论者不仅“不相信神的存在”,而且他们也坚定地“相信神不存在”。
一个人的信念是有根源的,无神论者“相信神不存在”的这种信念的根源,恰在于他们只相信自己的(人的)感知,凡是人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凡是人无法检测、无法证明的就是不存在,他们其实只承认“人”的力量,只崇拜 “人” 的判断,他们说:“如果你要让你的人生有某种意义,应该由你自己去寻找。” ,“不要迷信外来力量,不要崇拜权威,要相信你自己”。无神论“教义”的真髓就是崇拜自己,把自己置于一切判断权威之上。无神论的这种话似乎鼓励了“人”的勇气和信心,很为“人”所受用,但同时它又是人类骄傲自负、自私自利、为所欲为的罪恶根源。因为,当“人”不愿相信神,不愿聆听神的教诲,愚蠢地把自己置于神之上,认为自己是最高判断者和最高控制者时,当“人”沉溺于“生命只有一次,......不要寄希望于来世”的短视人生观时,“人”已经变得无所顾忌、无所敬畏,只要自以为可以做的就会放肆地去做。毛泽东就非常坦率地承认过:“我就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世界上所有把自己视为最高权威的独裁者无不如此,他们的内心深处都不会真正有对神的敬畏,所有国家、政党之间的残酷纷争无不源出于对自身的盲目崇拜和对神的排斥藐视。如果说宗教之间也会产生纷争,我以为,要么是人类认识神的必由之路,要么是宗教内部有人对神的误解和亵渎。
方舟子先生说:无神论“显然不属于通常意义上的宗教。如果为了把无神论也包括进去,而改变“宗教”的定义,那么科学、政治、体育等等各种各样的人类活动都会变成了宗教”。这是令人费解的思维。科学、政治、体育等等是人类从事社会工作性质的分类,宗教则是人类思想意识的信仰皈依,这两者并无相同性质的可比性。一般来说,从事任何性质工作的人都可以有共同的信仰,不同宗教的人也可能从事同样的工作。我不太明白方先生这句话是想说明什么?
无神论带引人类思维进入的误区,正是神要求信徒们必须认识、反省、赎罪的根源。无怪乎无神论者如此难以接受神的存在。他们规避、否认自己也是一种信仰和宗教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那样他们就无法凌驾于一般信仰和宗教之上,他们自己的无神论观点也必须受到质疑,也会沦为他们自己必须否认、抨击的对象之一。
最后,我想回到题目上来作一个总结:无神论者是什么?
答案是:无神论者就是一批用有限的思维和还没有得到证实的理论,对自己并不了解的神妄加否定的自我崇拜的人。